中国远征军，你应该知道的真相（一）

周伯通

中国远征军，你应该知道的真相（一）

首发2023-10-02 09:27

历史有时让人发笑，有时令人恐惧，有时却让人掩卷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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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快意着先鞭，投笔从戎志最坚。

中国远征军照片

中国远征军的不同阶段、任务和部队构成

之所以最先阐述这些，是因为第一批中国远征军的部队在经历了入缅作战，失败撤退后，一部分部队进入印度，一部分返回国内。回国的部队经过了重新补充，和新的部队再度组建了中国远征军，因为一般都被称为“远征军”，以致于好些网络作者的作品中，经常混淆不清。

尤其是这几部分的部队先后统归史迪威将军指挥，却又先后在三个不同的战区作战，更加容易让人产生混乱。

第一个阶段，就是我们最为熟悉的第一批中国远征军部队，这批勇士在1941年12月11日开始入缅作战，战败后，第一路司令长官部及新二十二师、新三十八师等部队先后退入印度，截止时间是1942年的8月。

全称应该是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军，其实按照规模，已经相当于集团军了，原定的司令长官是卫立煌，但是他没有到任，所以最初由杜聿明代理，后来罗卓英继任，杜聿明是副司令长官。

同时杜聿明还兼任了第五军的军长，麾下的几个师长分别是：

第二百师师长戴安澜、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第九十六师师长余韶，游击司令（就是第五军新兵训练处）黄翔；

第六军军长是甘丽初，他的部下分别是：第四十九师师长彭璧生、第九十三师师长吕国铨、暂五十五师师长陈勉吾；

被世人称颂的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他当时是归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指挥的，他的同僚还有新二十八师师长刘伯龙和新二十九师师长马维骥。

第二个阶段呢，应该是从驻印军准备反攻到打通中印公路的整个过程，在这个时间段里面，驻印度的部队向东进攻，而国内的部队在接收了空运过来的美式装备后，向西进攻，最后两支部队在畹町这个地方胜利会师了。

第二阶段里容易让人混淆的地方就在于，当时驻印部队是不叫“中国远征军”的，只有国内的部队在1943年的春天重新组建了“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司令部”。

这两支部队，虽然名义上都归史迪威将军指挥，但是国内部分他实在是鞭长莫及。

第一次入缅远征失败后退入印度的部分军队改称为“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简称“驻印军”或“中国驻印军”，总指挥是史迪威，副总指挥最初是罗卓英，后来是郑洞国。

驻印军的部队指挥官分别是：新一军军长郑洞国，继任是孙立人；新三十师师长胡素，继任唐守治；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继任李鸿；第五十师师长潘裕昆；新六军军长廖耀湘，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第十四师师长龙天武。

这支部队主要负责进攻缅北，孟拱、密支（防和谐）那、八莫这些战役都是他们的功绩。

而中国境内重新组建的“中国远征军”，最初的司令长官是陈诚，后来由卫立煌继任，恢复实力后，从怒江一路反攻，著名的松山、腾冲、龙陵战役都是他们这一路部队打的。

“驼峰航线”

1942年初，日军从泰国向缅甸发动进攻，3月8日，仰光沦陷，国民党政府和海外的交通完全断绝。

当时，中国购买的许多战争物资还在海运途中，许多货船只好在航行途中临时改变航向驶往印度，在加尔各答、吉大港、孟买、马德拉斯等处卸载货物，一时间，印度各港口的中国物资堆积如山，特别是国内抗战急需的军用物资，急待设法处理内运。告急电文雪片般飞回国内。

在这种背景下，国民党政府紧急派出人员，作为航空委员会的代表，通过新开辟的中国航空公司的昆明—加尔各答航线，飞往印度，处置安排已经运抵的航空器械。

抗战期间的航空军用物资，全部都要依赖从外国采购，起初，采购大权全部都在孔祥熙手中，可想而知，中间有多少黑幕，又搜敛了多少国帑。

而美国参战后，航空器材的供应方式有了重大变化，美商和中国官僚机制垄断营私的局面，被美国政府直接插手替换，依照“租赁法案”，中美之间成立了中国防御援助中心这一机构（即China Defense Supplies，简称CDS），由它全权掌握运作。

最初由中国航空公司开辟的印度加尔各答—汀江—昆明航线，主要是以客运为主，只有少量的货运，这也是受制于当时中国的航空器械数量太少的缘故。大量的空运行动主要还是以美国空军来实施的。（当时叫陆军航空兵。）

尤其当美国总统罗斯福下令：不惜任何代价，开通到中国的路线后。因为海陆皆无计可施，只剩下了空运一途可选——“驼峰航线”应运而生。

1942年上半年，这条军用航线开始运行。先是美军飞机往来探测航路，接着便正式通航，各军用飞机频繁地往来于印度和昆明之间，机种也逐步增多：

因为租借法案生效，援助中国的作战飞机也是沿着这条航线飞往昆明。和军用物资运输不同的是，多批作战用的飞机都是在卡拉奇由美方转交给中方，然后后由中国飞行员自己驾驶着飞回昆明。

成批的中国飞行员由昆明乘坐民航飞机到加尔各答，然后再去卡拉奇，到达后，他们会很快前往美军的陆航基地，和美军人员一同练习，熟悉新式飞机。

这些中国飞行员大约会在卡拉奇驻留三个月，达到要求后，便会驾机飞回国内，参加抵抗日寇的空战。（注1）

而那些双发运输机和四发运输机，则满载着汽油、弹药、枪炮、飞机发动机和零件、吉普车、卡车等军用物资，日夜不停，穿梭往返，飞越这条特殊的航线。

这里有蜿蜒密集的高山峻岭，如同锯齿形状铺满冰雪，高达六千余米的山峰。满载的运输机不但要抵抗印度洋吹来的季风，还要对抗世界屋脊的高空气流。许多时候，在高空飞行的飞机会结冰，而飞行员大部分时间都要使用氧气面罩呼吸。

由于各种原因飞机频繁失事，坠落在山峰之间的飞机碎片形成了“铝谷”，而失事的机组人员为之而死难者，亦为数不少。

因为运输机没有武器，日本战斗机时不时会进行突然袭击，导致航线非常危险。

虽然现在中美交恶，但是无法否认的是，驼峰航线是世界战争空运史上持续时间最长、条件最艰苦、付出代价最大的一次悲壮的空运。

在长达三年的艰苦飞行中，中美两国一共飞行了八万架次，美军先后投入飞机两千一百架，参加空运行动的人数有八万四千多人，总共运送了85万吨的战略物资、战斗人员33477人。

在这条航线上，美军共损失飞机1500余架，近3000名飞行人员丧生，损失率超过80%，这条航线上的飞机损失率远远超过轰炸德国时的损失率。

航线上大量的军民，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克服重重困难，创造了一个航空史上的奇迹——到了后来，每月运进中国的军需品竟然超出了滇缅公路以前的运输量——超过13000吨/月！

通过驼峰航线，中国不但向印度运送参加对日作战的远征军士兵，还运送战时重要的援外出口物资， 比如给苏联和其他国家的钨矿砂等；再从印度运回汽油、装备等战争物资。在1941年至1945年之间，援助中国的物资的81%是通过驼峰空运完成的。

当时运送中国士兵的是美国 C46、C47运输机，士兵们在登机前会接受短期的跳伞训练，只是为了保证当出现险情时，机上装运的士兵能够顺利地跳出机舱逃命而已。

而当时的中国，国内物资奇缺，所以最初送往印度的士兵在登机前，被命令脱下棉袄，留下军毯，给国内的部队继续使用——反正到了印度，美国人会从头到尾地发一套新的。

这么算计倒是没有啥大错，只是漏算了一点：当飞机到了喜马拉雅山脉的上空， 经过“驼峰”时，舱内温度就会急剧下降，一些身体羸弱的士兵竟然被活活冻死；好在随着战况的好转，后来的部队不会再衣衫单薄地飞跃驼峰了。

反攻开始后，补充驻印军的士兵都是先在国内进行基本的实战训练，再启程飞往印缅战区（起初都是在兰姆伽进行的基本训练）；这些大头兵到印度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个精光，洗澡消毒再打防疫针，国内穿过来的衣物统统被付之一炬，然后每人发放新军装、一床毛毯、一顶蚊帐、一个防蚊面罩、一瓶防蚊油、 一盒防蚂蟥的“666”粉等。

因为战事紧急，所以后来的士兵更换美式军械后，就会直接派往前线，进驻丛林中的营地；让这些士兵记忆深刻的，不是恶劣的战争环境和不断的伤亡，而是——他们终于能够吃饱了，而且还可以天天吃上美国的“斯帕姆”肉罐头。

在前线作战时，丛林里的部队完全依靠美军空投，所以在印缅战区，这些国军士兵反倒不用埋锅造饭了。

“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万青年十万军”

1942年，中国退到印度的两个师 （中国远征军的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被整编成中国驻印军，这支部队被史迪威将军带到印度的兰姆伽基地，用全套的美式装备武装并接受全方位的美式军事训练。

但是。。。这些部队再能打，想依靠这么点人打通中印公路，纯属白日做梦，而当时中国内地国民党部队的军事后备力量也严重不足——补充方式主要依靠绑壮丁，而且不分时间场合和对象。。。

所以在1943年，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讲话，“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万青年十万军”，号召大后方的青年学生加入中国驻印军。

当方针确定之后，国党政府首先选调训练干部，然后由中央派人到各县市去发动青年从军。青年军的全称是“知识青年远征军”，刚开始的时候成立了五个师——201到205师，师长都是当过军长甚至集团军司令的高级军官。

和其他的国军部队完全不同的是，青年军士兵的招募并不是由各师自行办理，而是由中央政府统一招募，再分发给各个师。各支部队里的干部们也是中央精挑细选之后分派的。

青年军建立以后，还成立了一个青年军训练总监部，总监是罗卓英上将（他是陈诚的心腹干将）， 蒋经国担任的是政治部主任。

在传统印象中，青年军就代表着国民党部队的精锐力量，但是，青年军真正的影响力，却是在另外两个方面：

青年军从组建、征召、入伍一直到成军，时间上已经是抗日战争的后半场了，当时国民党军队的整体素质可谓是一天比一天差劲，而且因为长期战争，社会环境艰苦、经济趋于崩溃，当时社会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把当兵看成是最下（防和谐）贱和最无奈的出路和选择。

别说知识分子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愿意当兵入伍，更要命的是，就连军队里面也是饥一餐饱一顿的，常年别说荤腥了，连吃饱都成问题。

而国民党政府借助成立青年军这个机会，通过政府和党国元老、社会名流的大力宣传号召，让广大知识青年和国人真正意识到了亡国灭种的危机近在眼前，无数有血性的爱国青年为了救亡图存，一致抗日，都热烈响应；许多大学教授、中学老师也投笔从戎，担任青年军的干部教官，这种盛况可谓是“风云色变”——“以知识青年之觉醒，唤起国家之灵魂”。

也正是通过这一运动，许多优秀男儿加入军中，军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而军中的积习陋规，在短期内也得以改善，整个国统区的民心士气均为之一振。

和以往不同，这批青年士兵加入部队后，不像原来那样，多多少少能够混个低级军官起步，而是踏踏实实地从最基层的士兵干起，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杀敌报国。

而青年军对于国民党政府的最大帮助，不是在战场上，而是为蒋介石政权提供了十几万中低层的干部储备，要是没有这十几万经过严格训练，复员后大部分对党国忠心耿耿的青年基层干部，伪蒋政权别说逃往台湾，就是他们抗战胜利后去接收台湾都会是个大问题。

中国驻印军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缅甸战役失败后，除二百师、九十六师撤回了滇西外，其余的部队因为退路被截断，沿途饥寒交迫，死伤狼藉，只好撤到了印度的利多，重新编成新编第一军，下辖新二十二师和新三十八师。

1944年4月，国内空运了第十四师、三十师、五十师到印度，加上原有的两个师，都归史迪威将军指挥，于是，这五个师又编成了两个军——新一军以孙立人为军长，指挥新三十师、新三十八师；新六军以廖耀湘为军长，指挥十四师，新二十二师、五十师。

左起：孙立人、史迪威、廖耀湘

驻印军的训练基地，就是大名鼎鼎的兰姆伽，这些部队全部由美军军官进行训练，所使用武器、装备、弹药全部由美军供给，这些国军从来就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就连在实弹射击训练中，使用弹药没有数量限制这一点，就已经让众多国军高官啧啧惊叹了。

当时驻印军除了步兵师以外，还有两个105榴弹炮团，一个155榴弹炮团，共计3个独立炮兵团；每个步兵师除了3个步兵团、一个工兵营、一个通讯连以外，都有一个装备了山炮的炮兵营（新三十八师是个例外，他们的炮兵营装备的是105榴弹炮）。

而每个步兵营，除了3个步兵连，还有一个重武器连——迫击炮排、重机枪排、无后坐力炮排；每个步兵连装备轻机枪9挺，还装备了60mm口径迫击炮和火焰喷射器。

这是中国军队第一次，在火力装备上和日军平齐甚至超越。再加上绝对的空中优势和坦克部队支援，缅北反攻战役中，中国军队终于可以再火力上压制住对手了。

国内在滇西发动反攻的远征军，虽然同样换装了美式装备，但是和驻印军一比，无论是训练还是后勤补给，都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就当时的战斗力来讲，驻印军是当之无愧的国民党军队的王牌部队。

日军印支泰马战区司令寺内寿一，被俘后，缴获的一本日记上这样写着：

蝗军在东南亚战场上可以用一个师团对付五个印度师或者两个英国师，面对美国师可以一对 一，但两个日本师团还难以应付中国驻印度远征军的一个师。

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装备精良的驻印军成为了蒋介石的装备最好、打胜仗最多的“王牌军”，立即被调往东北，准备参加内战。

后来，这支王牌部队，在东北迎面撞上了他们宿命中的终极对手——中国人民解放军——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辽沈战役油画

注1：随着战局的发展，按照中美政府协定，约定由美国来培训大批中国中、高级飞行人员。而飞行员的初级训练，最初是放在昆明军官学校培训，但是飞机与汽油奇缺无比，很快就难以为继，于是在1943年初，中英双方协定，初级班由昆明迁往印度的拉合尔城设立分校，中方办校，英方协助。

馨雪纷飞

不管怎样，他们是值得尊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