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底,界首渡口,冷雨如刀,寒风似箭,一场暴风雨正在悄然酝酿。一声枪响穿破了雨幕,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熊熊的火光映照半边天际,敌人的战机如暴雨般呼啸而来,密集的炮弹激起一个又一个水柱,断裂的浮桥、竹板散落在江面上。血雨腥风中,湘江被红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万分悲壮…… 油画《浴血湘江》 此时的蒋介石气定神闲。当他得知红军即将过湘江向西而去时,随即派“追剿”军总司令何键率军围堵,决心“围歼红军于湘江东岸”。蒋介石的自信溢于言表,他还饶有兴致地把《尉缭子》中的“求敌若求亡子,击敌若救溺人”加入了作战命令。 殊不知,彼时和红军将士较量的不仅有敌人,还有自己人。由于李德、博古“左”倾的错误军事指导,导致庞大的军委纵队辎重压身。臃肿冗余之景就如陈毅在回忆中说的那样:“五六万军队,民夫就有一二万,队伍就是一条龙,矛头都冒到白区去了,尾巴还在这里,从尾到头要走三天,每天走六十里、四十里。”缓慢的行程,无形中给蒋介石提供了布置封锁的时间,也让作战遇到极大困难。 当时,很多人心中打起了问号:这江,还能渡吗?虽然史书的白纸黑字已经告诉了我们结果,但战斗境况之惨烈之艰苦,湘江中的一浪一涛都不忍言说—— 新圩阻击战中,红十八团全团指战员大部分牺牲。红五师“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至四天”,师参谋长胡震及以下主要团、营、连、排指挥员几乎伤亡殆尽。 脚山铺阻击战中,红一军团血战3天,牺牲2000多人,红四团团长耿飚身患疟疾,仍与敌人展开白刃战,红五团政委易荡平腿部中弹,宁死不当俘虏,开枪自尽。 光华铺阻击战中,红三军团牺牲1000多人,红十团团长沈述清牺牲后,红四师参谋长杜中美接替团长,亲自率领红军官兵血战到底,不久也英勇就义。 红三十四师是掩护大部队过江的全军总后卫部队。师长陈树湘率全师官兵同十几倍于己的敌军鏖战4天5夜,完成掩护红八军团渡江的任务,自己却被阻截在湘江东岸。率部突围时,陈树湘中弹负伤,不幸被俘。为了不当俘虏,他从腹部伤口处把肠子掏出扯断,“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油画《红军师长陈树湘》 广西有句民谣:“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描述的正是湘江战役的悲壮场景。据当时的亲历者回忆,“渡江战役之后湘江几乎变成一条血河,上游漂下的尸体在流速较缓处堆成小山,岸边的树林里都是红军烈士的残骸。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村里在渡口附近挖水渠,还能发现红军骸骨。”一水一鱼之间尽是英雄的血与肉,当地老百姓怎么忍心饮,又怎么会食呢? 实际上,红军将士们又何尝没料到此次战役的异常艰难和极端重要性。军委连发两道电令,其中一道电令:“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生死存亡,在此一役。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过江,过江,过江。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动人的一幕:当一个个师长、团长相继牺牲的时候,一个个营长、连长都能振臂高呼,继续冲锋,当一个个营长、连长又倒下的时候,一个个排长、班长又能扛起旗帜,挺胸在前。如此前赴后继,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每一个人的牺牲,都足以惊天动地,感动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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