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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百年前,阮籍来到楚汉古战场,登上广武山,四顾苍茫中,发出了一声千古绝叹,道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之后,李白来到这里,他认为阮籍所指“竖子”是刘邦。李白对此不甚同意,所以为刘邦辩解说:“沉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苏东坡认为李白误解了阮籍的意思,他说:“竖子指魏、晋间人耳。”他的意思是说:阮籍是在借古讽今,感慨当今惟有“竖子”而已。洪迈在《容斋随笔》中也说:“盖叹是时无英雄如昔人者,俗士不达,以为籍讥汉祖,虽李太白亦有是言,失之矣。”
《史记.项羽本纪》说:项羽与刘邦在广武相持数月,项羽“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刘邦的回答是:“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而幸分一杯羹。”结果是项羽又听从项伯的劝告,把刘邦之父放了。所以在阮籍存世的诗里,虽然对张良辅汉有过正面的评价,但在他眼里,刘、项在广武的表现,未必够得上是英雄所为。而且阮籍的为人是采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态度,迫于司马氏的淫威,有时他还不得不应酬敷衍。所以直接批评当时之人,不符合他一贯的态度;而面对古战场这个特定的场合,他也当然要对刘、项有所评价,因此李白认为是指刘邦的理解并没有错。阮籍并不承认刘邦是英雄。乱世英雄起四方,但那些英雄们不是因为缺乏远见还固执地自以为是,就是苟且隐忍错失良机,或者干脆不思进取追随了无赖,所以最终得志的才变得往往是那些恬不知耻的竖子。而他所处的魏晋末世就更是不见英雄,只见竖子们横行了!这就是阮籍感受到世事不可为以后,表现他“悲愤哀怨,隐晦曲折”无奈文风的一个典型。
范增在鸿门宴上,见刘邦逃走后就说了:“唉!竖子不足与谋!”这个竖子,可以是指已经和刘邦“约为婚姻”的项伯,也是暗指当断不断的项羽。如果说项羽还有李清照称他为鬼雄的话,那么鄙视刘邦,以及鄙视日后包括魏晋司马氏之类侥幸成名的人就更多了,傅裪《哭杨笃生》诗就说:“鬼雄入梦二三辈,竖子成名千百场。”
阮籍有济世之志,是有梦、有理想的。正因为对现实想要追求完美,就始终会有一种对社会的不满的态度,同时他又意识到身处的环境与他的理想发生无法调和的冲突,以及个人的无能为力,于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一个“竖子成名”的世界!阮籍还经常“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他的这个“途穷之哭”和他的广武浩叹一样,都表现了理想幻灭以后,一个愤世嫉俗者难以言说的痛苦。没有如此足够强烈的愤世嫉俗之心,是发不出这样深沉浩叹的。这个浩叹虽然看似比较消极的,但其中也充满了批判现实的意味,也是对真正英雄殷切的呼唤。(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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