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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对面山上的影子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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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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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0

军衔

预备役少校

佩饰

营区通行证华武建站勋章第一枚集体三等功第一枚嘉奖章

任职
部别:
装甲第一旅
部门:
机步1营
职务:
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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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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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5-17 10:28: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收雪煮水,储存在水箱里。雪后的牛粪大多潮湿,烟大难燃。我好不容易生着火,又选了一些略干的牛粪放在炉子边烘烤备用,屋里烟熏火燎,待不住人了,我狼狈地躲出屋来。

    “人烟”这个词真是贴切,有人就有烟。看着烟囱冒出的浓浓白烟像飞鹤流云般往狼山方向飘去,我的心绪也飘回了两年前,往日里在狼渡滩过冬的天鹅不知道今年去了哪里,曾经追着天鹅玩的格林如今也不知踪迹,小屋重新燃起了“人烟”,格林看得到吗?我坐在雪地上发起呆来。

    趴在屋顶安装太阳能板的亦风又打喷嚏又咳嗽:“你发什么愣啊,我都快被熏成腊肉了。快把工具递上来!”

    我恍然回神,把工具递上屋顶,仍旧忍不住抬眼看狼山。

    “咦?亦风,那山梁上好像有个东西侧着身在看我们,是狼还是马?你站得高,瞅瞅!”

    亦风隔着烟雾,也看不清—狼和马的外形都是尖耳朵、长嘴筒、粗脖子、尾巴下垂,山梁上远远看去,不到一颗米粒大,肉眼还真不好分辨。

    我跑进屋到处拆箱找望远镜,等我出来再看时,那东西已经消失在山背后了。

    “格林!格林!”我急了。

    “呵呵,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一来就找到格林了。”亦风爬下房来,拍拍身上的土灰,“这会儿是早上十一点多,不是狼的活动时间,况且扎西说过狼已经不在前山出没了,那个八成是马。”

    “不对,不对!”我死盯着山梁,“就算其他狼不敢来前山,格林也一定会来,他很念旧,这儿有他的老屋,我们以前不是发现屋门上有狼爪印吗?格林来过!刚才也肯定是他回来了!”

    “那咱们这些天就在小屋等着,如果真是他,他肯定还会再来!”

    “好!呵呵,你把大白兔奶糖放哪个箱子了,别等格林来了才现找。”

    下午时分,亦风在屋里调试着蓄电池,安装电源和照明。我正在屋里拾掇,就听马蹄踏雪声传来,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脆脆的拍手跺脚声,我俩顿时笑了—是泽仁。自从泽仁看见亦风每次出门进门都习惯性地跺脚拍手(启动声控灯),以为是汉家礼俗,于是每次找我们时也这么做。我们用藏语解释不清,也就随他了。

    “亦风,来提水!”泽仁递给亦风一个装满水的塑胶加仑桶,又从马上卸下好几麻袋块煤,和亦风一起将煤堆在屋外。泽仁拍拍身上的煤灰说:“牛粪不禁烧,十分钟就得加一次火,昨天夜里冻傻了吧。掺和着块煤烧就持久了,能燃几个小时。”

    亦风连声道谢。

    泽仁摸出一串钥匙,往我手里一塞:“喏!给你。”

    “干啥?”

    “我的家门钥匙啊,是定居点的房子。定居点通了自来水、通了电,你们需要水就到我家去接,想吃肉了,大冰柜里有两头牛……你们还需要充电什么的,拿着钥匙进出方便。”

    我们承情若惊,刚认识不久就把自家门钥匙给对方,城里人断然不会这么做的。我俩不敢接,可泽仁执意塞给我:“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只能天天为你们敞着门了。”

    再推辞反而见外,我双手接过,合十致谢,我知道我领受的绝不仅仅是一串钥匙。

    仁增旺姆看看我们烟熏火燎的屋子,说:“你不要再去捡牛粪烧了,冬天下雪,牛粪都是湿的,烧起来烟大得很。”

    她笑眯眯地引我们到羊圈边,那里有一个堆得像大蒙古包似的东西,上面用塑料篷布遮盖着,还用麻绳一圈一圈捆得严严实实。她拆开篷布一角,敲破保护壳,里面全是干贮牛粪:“这些都是我夏天收集的,已经干透了,足够你们烧半年的,尽管用吧。”

    “这不行!这都是你的劳动啊!”我捡过牛粪,知道要收集这么大“粪量”得漫山遍野跑一整个夏天,一筐一筐背回来,再逐一打成小块晒干,其间弯腰弓背几万次。再要堆成这样大一个牛粪包还得用双手调和湿牛粪,像抹水泥一样,层层抹出防水地基,夯实风干,把晾好的干牛粪码齐成堆,再用手将湿牛粪糊在表面,等它风干硬化成保护壳,避免日晒雨淋造成风化。以前在草原驻扎那么久,我宁可被湿牛粪呛得涕泪横流,也从不敢尝试如此劳苦烦琐的工序。当初亦风跟泽仁提出要住在小屋的时候就想给他租金,可是泽仁死活不要,如今又给钥匙又送我们辛勤积攒的燃料……我握着仁增旺姆的手,不知道怎么谢才好。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又岂是用钱能衡量的?

    仁增旺姆笑着俯身把篷布盖好:“你们城里人都忙,我们除了放牛赶羊,也没多少事儿,用完跟我说,我和媳妇再来给你们捡。我们没读过书,也帮不上忙,能给你们省点时间也是好的。”仁增旺姆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时间是一个人能送给另一个人最珍贵的礼物啊。

    我注意到她因长年劳作而微驼的腰身,忍不住问道:“仁增旺姆,你今年多大了?”

    仁增旺姆羞涩地看了泽仁一眼:“老了,都四十了,我十七岁就嫁给他了。”

    泽仁温厚地一笑,将她鬓角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轻轻捋到耳后:“你不老。”

    我看呆了,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拨动了我的心弦,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相亲相爱啊。我在泽仁家看过仁增旺姆年轻时候的照片,是个不施脂粉天然美的女子。她不过比我大十岁而已,可是辛劳的岁月早已揉皱了她曾经明媚的容颜。在城市中,这个年龄的女人很多忙于挽留青春,抢救婚姻,什么色衰爱弛,什么七年之痒、十年之累这些“警句”,在泽仁为妻子一捋鬓发的动作间显得不堪一击。真爱实在与容颜无关、与文凭无关,与财富更无关。你在我心中永不老去,他们幸福得那么真实、平凡、坦然。

    一个多星期以后,小屋拾掇得宜居了。

    长焦镜头和望远镜架在了面向狼山的窗口,大白兔奶糖随时都揣在我们衣兜里,可是苦等数日,别说格林没像我们期望的那样回来,就连一个狼爪印都没在小屋附近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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